迈阿密的太阳晒得人发晕，阿根廷足协搞的全球推广计划发布会上，斯卡洛尼摸着胸前的队徽，就像摸着自己家祖传的怀表。这个四年前还被球迷喊“临时工”的教练，这会儿操着带羊肉馅饼味儿的英语讲大实话：“当时足协打电话问我敢不敢接烂摊子，我连家里狗都没商量就点头了。”台下笑成一片时，他突然绷起脸：“因为我知道，这是阿根廷足球最后翻本的机会。”
球员时代的斯卡洛尼是出了名的愣头青。2006年世界杯被德国人点球收拾了，他坐在更衣室地上盯着球袜发愣，袜子上还沾着柏林球场的草渣子。十六年后带着梅西捧杯时，袜子上沾的变成了卡塔尔沙漠的金粉。从踢球的变成教人踢球的，他总念叨：“绿茵场哪有什么神仙，都是凡人拿脚底板拼出来的。”
被沙特掀翻那场球，反倒成了斯卡洛尼的跳板。更衣室里，他瞅着垂头丧气的梅西突然拍桌子：“咱们现在像不像夜市上被人掀了摊的烤肠大叔？”见大伙儿抬头，他话头一转：“但卖烤肠的哪个不是支棱起来接着干？”后来踢墨西哥中场休息，他硬着头皮吹牛皮：“十五分钟后保管翻盘。”其实心里直打鼓，结果劳塔罗真在第六十分钟把球捅进了网窝，硬生生把大话变成了真章。
挑国家队队员这事儿，比丈母娘挑女婿还难。斯卡洛尼办公室挂着两件球衣：老马留下的10号战袍，还有件绣着“编外人员”的空白球衣。“穿蓝白条衫的爷们，都得明白自己背着四千万老乡的盼头。”他给新人准备的入职礼够绝——不是对着国旗敬礼，而是看二十分钟球迷街头狂欢的录像。帕雷德斯后来喝酒时说漏嘴：“看见八十岁老太太摇国旗，我膝盖直打晃。”
管更衣室就像炖牛肉，火大了糊锅，火小了夹生。有回训练赛，德保罗和迪马利亚为传球线路吵得撸袖子。斯卡洛尼不劝架，反倒摸出手机录像：“要不把这段发网上让球迷评理？”俩人立马蔫了。他私下跟助教嘀咕：“这些大爷在俱乐部横惯了，到这儿得重新学做小媳妇。”
斯卡洛尼的看家本事是兜里总揣着备用招。世界杯决赛法国人连追两球时，他瞄着记分牌盘算：“要是拖到点球，这几个月的扑救特训可不能喂了狗。”结果大马丁真在点球大战成了门神，应了他常说的：“准备足了，连老天爷都给你搭把手。”
现在站在迈阿密的讲台上，斯卡洛尼掏出个足球样式的U盘：“这里存着三百个穷小子踢野球的录像，都是从贫民窟水泥地里扒拉出来的好苗子。”身后大屏幕亮起，十三岁的恩佐在垃圾堆练任意球的画面跳出来，如今已是冠军中场。“有人说我们吃梅西老本，这话对也不对。”他指着新建的训练营：“没这些咬着后槽牙往上爬的愣头青，梅西就是三头六臂也扛不动。”
发布会快散场时，有记者问夺冠后最难忘啥。斯卡洛尼没说颁奖那茬，反倒讲了个冷门故事：有天半夜他在基地加练定位球，撞见看门老头在空荡荡的更衣室擦球鞋。“老头说他在给看不见的球员备着，指不定哪天就冒出个新梅西。”他眼圈突然红了：“这就是咱们的足球，总有人在黑灯瞎火里等着放卫星。”